黄兴路前世今生 | 老"黄兴北路"是怎样修通的?

　　文/任大猛 图/徐晖铭

　　“黄兴北路”通车典礼在先锋厅举行，程潜女儿剪彩

　　1948年10月10日，抗战胜利后长沙城内最振奋人心的市政工程——“黄兴北路”拆修贯通工程宣布正式完成。

　　当天下午3时，长沙市在“黄兴北路”最北端先锋厅举行黄兴北路通车典礼。湖南省主席程潜偕夫人及长沙市长蒋琨、长沙市参议会议长周翰等均莅临参加这一典礼。

　　程潜主持本次通车典礼，并向市民训话。市参议会议长周翰即席命名：先锋厅前到南门口新贯通的这条干线，就叫黄兴路，并讲述黄兴路命名的意义，称：“全市市民自此将得享受一条宽平长远的大马路而欢欣”，周翰还对蒋琨市长大刀阔斧拆让八角亭的决心与魄力，以及市府工务局袁局长及诸位工务人员的辛苦功绩，感到敬佩。最后程潜主席11岁的女公子程博熙（后更名程熙）为黄兴北路开通剪彩，宣告黄兴路全线通车。

　　一时两旁观众欢声雷动，鞭炮齐鸣，随后程潜及蒋琨登上小车，通过这条新生的马路。

　　下午4时半，通车后的黄兴北路举行马路赛跑。蒋琨市长担任总裁判，长沙天气状况良好，黄兴路又在市中心，看热闹市民极多。参加马路赛跑者仅40余人。但这次马路赛跑给长沙人印象极深，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仍听到有人念叨他们所亲眼见到的黄兴路通车和马路赛跑。

　　继修通黄兴北路后，长沙市政府又提出加紧修通蔡锷北路、准备修建自来水厂，并承诺未来每个市民家庭都能装上自来水。

　　自程潜回长沙任省主席，长沙市政府仅用2个半月时间即扩修拉通此前人们认为“难于上青天”的“黄兴北路”，为长沙市政建设开了个好头。直到今天，长沙市井仍有人谈论程潜故事，除湖南和平起义这一众所周知的历史功绩外，老人们还爱演义程潜当年坐在八角亭亲自督修黄兴北路等子虚乌有的故事。

　　程潜来到长沙，提出长沙市政第一要修“黄兴北路”

　　程潜就任湖南省主席是1948年7月24日。数天后，程潜就指示长沙市政当局：八角亭至先锋厅一带是长沙市南北交通干线，应遵照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行政院核准的长沙新市区计划，兴建黄兴北路。

　　程潜这一指示，符合长沙民心。

　　在抗战期间，长沙就有拉通黄兴北路之议。八年抗战结束，人民胜利复员，回到长沙，时任湖南省主席的吴奇伟提出要“建设新长沙”。吴奇伟看到，抗日战争“四战一火”使长沙庐舍荡然无存，应当趁此时机，实施都市建设，以期长沙市政一劳永逸。

　　吴奇伟提出，新长沙市建设，第一步应当实施的最重要工作就是拉通黄兴路。拉通黄兴路，第一应将黄兴路从八角亭横切皇仓街，直到中山西路之先锋厅。并称这一任务目前正拟实施中。长沙市政还将把黄兴路从先锋厅拉通至北门口。但从1946年1月直到1948年7月下旬，共计两年半时间，所谓拉通黄兴路，只是一个梦。

　　程潜来到长沙不久，向长沙市长蒋琨提出的也是尽快开展长沙市政建设，为繁荣长沙商业，首先就要拉通黄兴路。

　　蒋琨向程潜表态，长沙市政府将下最大决心拆让八角亭马路，拉通黄兴北路。随即蒋琨派人一方面张贴修街告示，在拟建的黄兴北路沿线上门挨家挨户告知长沙市即将实施黄兴北路扩修建设工程；另一方面，蒋琨又派遣长沙市府工务、地政两局技术人员，于8月2日和8月3日两天时间冒炎天酷暑在八角亭及以北进行勘测，划定拆让界线即红油线，并分别书面通知应拆各户，务必于8月15日前自动拆让完毕。

1948年长沙市拆建“黄兴北路”前街巷图（局部）。图片来源：1948年3月《长沙地籍图》局部。

　　下大决心拆让八角亭马路，八角亭商家主动自拆

　　自8月初接到程潜主席指示后，市长蒋琨即下定最大决心拆让八角亭马路。

　　长沙市政亦出告示告知黄兴北路沿线民众称，长沙拆除老街，扩修八角亭马路，需市政当局努力，更须市民通力合作。现在八角亭黄金地段铺面要拆毁，这在市民方面是一种损失，是颇不愿意的，不过，这目的在求长沙全面繁荣。沿道市民一时损失，即为未来最大收益之基。况目前铺屋必须拆除的地方，是用来开辟马路，马路一旦开辟，地面必将增值，以此偿彼，此义甚望市民能够深切明了。

　　1948年的黄兴路，南起南门口，北面仅到八角亭药王街口、白马巷口，再往北即是由一些小摊贩聚集而成的可园商场。为打通黄兴北路，安置可园商场内本金微薄的摊贩，蒋琨特命市政府代摊贩向中农行商妥借建筑放款两亿，请走可园内小摊贩，并望其自行寻觅经营地点。

　　至于八角亭至先锋厅应拆迁的商户，市政府对他们限期于1948年8月15日前自行对商铺房屋进行拆迁，逾期则由市政府代拆。所有代拆费用，由被拆商店负担。

　　拟建的黄兴北路拆修期限迫近之际，八角亭一带商店在8月12日临近拆迁最后期限三天内，纷纷挂出拍卖存货的巨幅广告，八角亭街道几为市民所堵塞。

　　到了8月14日下午，市长蒋琨为拆修黄兴北路问题，特在长沙市银行招待有关各机关，商讨拆修准备事宜。经决定长沙市府拟于16日早晨起，暂时断绝八角亭至先锋厅一带交通，由军、警、宪共同维持秩序。黄兴北路上的全线铺屋，除已于16日前自行拆让者外，其余应拆而不自动拆让者，市府工务局即雇用技工，配合消防队员共同代拆。全段强拆工程拟分四组执行。第一组由八角亭至可园，第二组由可园至皇仓湾，第三组由皇仓湾至紫荆街，第四组由紫荆街至先锋厅。

　　从上世纪20年代就开始喊拆的八角亭，喊了二十多年后，到了1948年8月15日的最后关头。

　　当天上午8时许，这是市政府规定的拟建黄兴北路最后拆迁的一天。市长蒋琨和市内数家报社记者纷纷前往八角亭巡视。眼前情形让市长蒋琨及记者大感意外。

　　市长和记者来到八角亭，但见八角亭满街木石堆积，泥土飞扬。此时八角亭拆迁让街工作，绝大部分铺屋都在进行。商户霓虹灯的招牌广告、巨幅的减价标语，早已拆除。八角亭全街熙熙攘攘，拥挤不堪，各家商户正忙着运货搬迁。星罗、大盛、福盛、祥丰、阜丰、三友、新世界、中国内衣公司等商家，均已自动搭架进行拆屋，九如斋、锦纶绸庄等则已改在内进营业。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八角亭及可园商场北段拆屋工作，因大雨暂停。不过，八角亭大多数铺户的货物，几乎全部运迁一空。

上世纪初，长沙商业第一街八角亭尚是一条麻石街，此街从上世纪20年代起即屡经扩建。图片来源：胡美《道一风同》。

　　修路所造预算经费不够，水泥铺筑“黄兴北路”

　　拆迁工作极其顺利而具成效。仅先锋厅出口处就拆迁铺屋20余栋，人们从八角亭眺望中山路，一眼就能看到，原本夹在房屋中间的中山亭，此时屹然独存，特别醒目。

　　在八角亭商店的拆迁中，人们发现天成商店独具先见之明，该店在建屋时就早已退留余步，在八角亭这几天纷乱的全街大拆迁之中，仅天成商店一家照常营业。

　　8月16日，拆迁执行极其顺利，市长蒋琨的心情觉得轻松多了。蒋琨说，他现在所要注意的问题，已经由“拆”转为“建”了，就是说，一定要建一条很好的黄兴北路。

　　因黄兴北路拆屋扩路工作，出人意料地进展迅速，黄兴北路建成必然。还在拆迁工作进行之时，长沙市政府即决定以在抗战时就已命名的黄兴路改名为黄兴南路。自可园商场到先锋厅一段，正式命名为黄兴北路。至于八角亭一段则仍保留八角亭原名。同时，长沙又开始了水风井到兴汉门的拆迁修筑蔡锷路工程。中山路与中正路（今解放路一段）平行，黄兴路与蔡锷路平行，长沙城内经纬交错的“井”字形交通网络已告形成。

　　当然，稍显遗憾的是，长沙市政府为黄兴路所造预算仅为2961亿元，当时建筑材料涨得太凶，经费不够，到铺筑黄兴北路路面时，因柏油太贵，只能用水泥铺筑黄兴北路，而八角亭一段，因八角亭商户有钱，最后由八角亭商户集资，用柏油铺筑了八角亭路面。新中国成立后，长沙市决定以解放路为界，解放路以南的黄兴路统称黄兴南路，解放路以北称黄兴中路。至于黄兴北路，等到今年9月底，虚位已久的这条路名终于能够被长沙人使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