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虬

　　■阿汤

　　1912年3月30日，民国著名报纸《申报》上，刊登了一则标题为《孙文介绍名医》的广告，内容是推荐温州一位中医：“章君来峰，浙之东瓯人，精岐黄术，已易二十寒暑，济人无算。文在海外，久闻其名，中医学识如章君，诚不易得。兹遇来沪，文因挽留悬壶，以便同胞之顾问，患疾者幸勿交臂失之也。住处现寓英租界昼锦里维新旅馆。医例：上午门诊洋一元，过午不候；下午出诊，洋三元；远邀另议。挂号一角，贫病不计，友谊同乡均不在例。”

　　孙中山先生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伟大先驱。他年轻时曾就读于香港西医书院，毕业后在澳门、广州等地行医，后来决定抛弃“医人生涯”，致力于救国政治活动。孙中山是西医出身，极少公开赞美某位中医，却为何在报纸上给一位温州中医生打广告？

　　温州名医章来峰

　　章来峰（1872-1945），名宜，以字行，平阳鳌江人，一生行医四十年，以善用古方著称。他曾受聘为永嘉普安施医施药局（温州市中医院前身）义务医师，著有《河间医话》上下卷。

　　章来峰三十岁开始学医，勤勉刻苦，自述抄读医家必读之书《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昼夜不辍者三载”，曾受业于瑞安利济学堂。

　　利济学堂是中国第一所中医专门学校，于1885年由瑞安人陈虬、陈黻宸、何迪启、陈葆善等人创办。利济学堂采用现代西方的办学制度，附设医院、学堂、百草园等，打破了传统中医以父子、师徒形式传承的旧模式。学堂学习年限为5年，实行“宽进严出”，并将当时刚传入我国的新医书分为“全体学（解剖学）”“心灵学（心理学）”“卫生学”等介绍给学生。学堂最大的特色是教学与医疗实践相结合，教员都是浙南各地的优秀中医人才，他们既是老师又是坐堂医生，接受病人看诊时，学生就近观摩实习。利济学堂自创建以来，培育了300余位中医师，走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良医。

　　章来峰学成后，迁居小高桥行医，名噪一时。其子章肖峰子承父业，也是温州著名老中医之一。清末民初，城区大高桥、小高桥一带水路发达，聚集众多医家在此行医。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秋，温处兵备道宗源瀚捐俸银二百元，邀请陈虬在小高桥五号开设利济分院，由陈虬长婿胡润之在院内主诊。陈虬晚年也住在小高桥。

　　孙中山为中医做广告仅此一例

　　孙中山是西医出身，亲自在报刊上公开赞美一位中医，迄今仅发现这一例。

　　民国时期，借社会名流或军政要人的名义，在报上刊登介绍信推荐医生或药品，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广告手法。像是蔡元培、黎元洪、陈其美、汤寿潜、张謇等民国各界名人，都曾做过类似广告。如蔡元培介绍杜同甲医生“所愈鄙人之旧，亲见而深知之议，为病家介绍”；岑春煊曾介绍内外科医生朱彦甫“予家大小有疾请诊，屡见奇效”；等等。

　　孙中山也曾几次具名在报刊广告上推荐医生和药房。不过迄今为止，仅发现孙中山介绍过温州“名医章君来峰”和日本“名医高野太吉”。此外，他还曾列名于以孙洪伊为首的一个启事中，为一家新成立的震东牙科医院做推荐介绍广告，同时列名的其他推荐人还有温宗尧、郑观应、王正廷、沈定一、郑曼陀、蒋智由等名流。孙中山还为日本的安住大药房题匾“博爱”，表扬其药品。

　　孙中山毕生致力于革命事业，缔造共和，建立民国。他早年习医，“以学堂为鼓吹之地，借医术为入世之媒”。1892年7月，孙中山以优异成绩在香港西医书院毕业，成为该校首届毕业生。时任香港西医书院教务长的康德黎授予孙中山毕业证，证书上提到“在本院肄业五年，医学各门历经考验，于内外妇婴诸科，俱皆通晓，确堪行世”。孙中山后在澳门、广州等地行医，医术精良，“在华人中一时无两”。他自述，“悬壶于澳门、羊城两地以问世，而实则为革命运动之开始也。”在广州行医时，孙中山也曾在报纸上刊登广告。

　　孙中山为何会为温州中医章来峰做广告，尚无更详细的信息。不过，孙中山与温州素有渊源，与温州人交往也很密切。

　　有文字记录、与孙中山有联系的温州人多达数十人。如曾任陈其美秘书、孙中山总统府机要秘书、民国初司法部次长等要职的温州人黄实，民国元老、同盟会会员邹鲁曾说他“实为总理（孙中山）所器重，英士（陈其美）所赏识”，《建国方略》中收录有黄实代笔的书信——《致黄兴书》。温州城区人王统曾在东京跟随孙中山两年多时间，是孙中山在日本筹建的中华革命党第一号党员，1916年4月被孙中山委任为中华革命党海军总司令。孙中山曾在《建国方略》中，为温州描绘东方大港、修筑铁路的蓝图。1997年金温铁路建成时，温州乡贤南怀瑾先生曾欣叹道：“《建国方略》中的重要建设——金温铁路终于完成了，中山先生在天之灵当可告慰了吧！”1925年3月19日，孙中山灵柩离开北京协和医院前，温州人刘廷芳主持了孙中山丧礼家祷式。

　　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到市区公园路的中山纪念堂，参观了解更多孙中山与温州的故事。

　　温州中医名人辈出

　　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千百年来，中医治病留下了诸多传奇记载。温州尽管僻处东南，千百年来在医学方面却可以拿出不少骄人的成绩，曾经走出众多的“中国第一”和知名医学专家。南宋时期，永嘉医派名扬一时，是中国最早的医学学派之一。

　　近现代，温州走出不少著名医学专家，如曾出任京师大学堂医学馆总教习的徐定超、创办全国第一所新式中医学堂的陈虬等。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温州名中医云集，特别是王云谷、白仲英、李伯奇、金慎之、章来峰、薛立夫、方鼎如、严伯诚、曹子芹、陈杏人、谷云芳、谢玉恩、潘澄濂、黄七甲、吴国芬等，医术各有所长。如白仲英、薛立夫、严伯诚以妇科为主，李伯奇、章来峰以擅长治疗伤寒症著名，曹子芹专攻小儿麻疹，等等。1990年，潘澄濂被评为国家级名老中医，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温州中医师的医疗手法一度震惊英国医务界。据记载，一次，一位生特大背痈的病人，先送到白累德医院请院长施德福诊治，施德福看了摇头表示无法动手术。后来病人家属慕名送到黄七甲诊所，经黄七甲手术、敷用特制药后，居然活了下来。施德福惊讶不已，前往拜访黄七甲请教手术过程，大为叹服，认为中国的外科手术有西方不及之处。回去后，施德福按黄七甲所说背后开刀部位及痈的面积绘制一幅图，专门撰文在伦敦一家权威医学刊物上发表，引起了英国医务界的强烈反响。最后经英国当局批准，由皇家学会下面外科医生组织的协会具名颁发给黄七甲医师奖状，感谢他在外科手术上作出的特殊贡献。